“十一连跳”背后的资本面孔

5月21日清晨，21岁的南钢站在深圳龙华富士康F4栋楼上，纵身一跃坠向地面。这是今年以来富士康发生的第十次跳楼事件。

富士康1988年在深圳地区建厂，随后员工人数以每年数万的速度快速增加。仅深圳一地，富士康就有42万名员工，而在全国富士康有80万员工。它的代工模式创造了富可敌国的财富，也成为世界范围内被广泛关注的企业。闻名世界的苹果手机就是富士康代工的。然而如此光鲜的背后却难掩“十连跳”揭示的资本面孔。

首先引起质疑的是：富士康是否血汗工厂?然后，在一些媒体的内幕调查显示，富士康并非外界所谓的血汗工厂，相反其工作环境比国内许多工厂优越。而且为了让员工的压力得到排遣，富士康还专门设计了发泄室，打击橡皮假人，并展开针对员工心理干预的预防措施，开设了一个有十几个接线员的心理咨询热线。事实上，富士康“十连跳”的根本原因最后被锁定在富士康被外界广为质疑的精确生产的模式、节奏和管理方式的粗放甚至粗暴。每天数十万计的员工像是“被植入了电脑芯片的人”，每天都在接受同一种指令，到固定的地方吃饭、上班、睡觉。精确到秒的工作节奏让数十万有血有肉的躯体成为机器的延伸。加之管理层对下层员工的情感、情绪等不重视，甚至粗暴管理，为求提升收入而被加班带来的疲惫等交织在一起，最终导致了惨剧的接连发生。

现在，富士康正设计在宿舍楼下铺网的方式来阻止跳楼，这项工程将耗资上亿。“我觉得，工人自杀的根本原因，是资本运作方式，在这一代工人中，资本运作方式难以改变，同时企业又缺乏人文关怀。”南方周末实习记者刘志毅以招工的方式进入富士康工作28天后总结说。有关人士认为，如果富士康不反思其借助资本的强大整合资源的模式，以其简单粗放管理方式以及过于机械化的生产模式，恐怕悲剧还会上演。

蒜你狠、豆你玩背后

的资本推手

“蒜你狠、豆你玩”成为今年的网络热词。这样的幽默背后，其实是大众对节节攀高的大蒜、绿豆价格的无奈。去年同期只有一两元钱一斤的大蒜今年涨到近10元，绿豆的价格则达到每公斤20元的高价。大蒜被网友戏称为“最奢侈的调味品”。据称，随着蒜薹的上市，其价格之高以至于要论根卖。普通的金华市民显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大蒜、绿豆的种植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蒜价、豆价高得离谱?

据悉，蒜价、豆价的上涨是由于产量减少、运输成本上升所致，然而媒体的调查发现，其实这些因素的背后还有人为因素。一些借机炒作的资本隐然现身。

媒体调查显示：蒜价暴涨，蒜农赚到的只是小钱，“大头”都到哪里了?有广州的大蒜批发商向记者透露：“山西煤老板专门把收购的蒜放入冷库囤起来，等价高再卖，有些老板甚至用好几亿元资金在炒，像炒股票一样。”据了解，大蒜的一级批发商今年向农户的收购价有30%是1.3元至1.5元/500克，70%则是每500克1.8元至2.1元。他分析：“种蒜的农户没赚多少，赚得最多的是囤货的大老板、压货商。”

河南一名做了20多年大蒜经纪人的人士告诉记者，2009年河南杞县有1/3的大蒜早在新蒜收割前已经被承包了。去年12月的时候，一亩地的价格是3000元，春节过后涨到3800元至4000元一亩。“承包商主要是看到今年大蒜的商机。”他说。

绿豆的情形也大抵如此，“除天灾以外，人为因素也是绿豆价格疯涨的一个重要原因。”一业内人士介绍说，东北地区绿豆减产导致全国货源趋紧，不少批发商都灵敏地嗅到了商机，纷纷在原产地大量收购、囤积，这使得绿豆的价格在短期内也涨得飞快。

这些让绿豆价格飞涨的游资很多原本用于做其他行业。据说，在获知绿豆减产的信息后，其中有一些原本是出口绿豆的商家，在出口生意不太景气的情况下，于是转头来做内销。还有一些原本是从事玉米、高粱和食用大米交易的商家，原来用于买卖玉米、高粱和食用大米的资金全部调用来购买绿豆。另外还有一些专门收购绿豆的小收购点也趁机将收购的绿豆加工后囤积起来，抬高了绿豆的价格。

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有的商家只需花100万元的资金就可以赚回三四百万元。这样高额的利润促使更多的游资全部投到绿豆这个行业来，绿豆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婺商拒作利益至上

市企业智库学会会长周寿伟认为，“十连跳”、“蒜你狠、豆你玩”背后的资本面孔表明，一些资本在追逐利润的同时丧失了资本应该具有的良知和社会责任。近几年，关于血汗工厂的调查不时见诸报端，炒煤、炒楼、炒蒜、炒棉的新闻时有耳闻，资本逐利无可厚非，然而，始终将利润作为唯一目标显然不是资本应该具有的真实面孔。

他说，根据他对该学会企业的调查了解，应该说婺商在这些方面总体还是不错，能够利润与良知兼顾，尤其是不少企业主动施行符合国际惯例的劳动保障制度，不断提升和改造工人的工作环境和待遇。

金华长弓清洁用品有限公司总经理张金陆认为，富士康能够将生产流程精确到秒，却无法在人性化管理上做出如此精确的设计，显然不是不能，而是不为。“长弓”虽然在规模上远远无法与世界500强企业富士康相较，但是在资本运用的理念上不唯利是图。据了解，“长弓”原本有一块地可以做房地产项目，获利可以以亿计，但是最终长弓没有做房地产，而是专心主业。

长期研究世界500强企业的金华职业技术学院院长楼土明教授说，日本的经营四圣之一京瓷公司的总裁稻盛和夫有一个理念：获取更高的利润对于经营者、企业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求利有道，必须通过正当的市场竞争、用正当的方法获取利润。另外，在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时，还要考虑让自己周围的利益管理者获得幸福。从这个角度衡量，游走于楼市、蒜市、棉市的资本显然只能以唯利是图来形容，这些资本以一己私利伤及公众利益，显然丧失了资本的良知。

福特模式提供的借鉴

周寿伟向记者推荐了国内知名学者王育琨的观点和论述。王育琨认为资本并非总是血腥的，也是具有良知和责任的。他用美国福特公司的事例来说明其观点。

1914年1月5日，福特汽车公司董事会通过决议，郑重宣布：“本公司将实现5美元工作日!任何合格的福特汽车厂的工人不论年龄，不分工种，都能领到他自己的一份工资。”同时，公司废除了每天工作9小时制度，而代之以每天8小时三班倒制度。员工日薪高达5美元，这在当时是整个行业平均水平的两倍。亨利·福特的做法极大地触动了既得利益群体。许多工厂主甚至福特汽车的股东批评亨利·福特，说他是为了赚钱在宣传自己，扰乱了市场秩序，破坏了商业的天条：少发工资才能多给资本和国家带来利润。而亨利·福特不为所动。他认为这种“天条”或积习是应该改变的，企业的发展只有立足于增进工人福利，才能够创造未来，低工资高工作量的企业注定是短命的。

当有人问福特：一个清洁工如何可以拿到那么高的工资?福特的回答是：“较高收入可以鼓励他们积极主动地去收集地板上的小工具和小零件，这样清洁工每天为我们所节省的远超过5美元。员工对工作投入的热情，绝对不可能通过强迫或压榨得到，而必须通过高于社会平均收入的切实好处，唤醒他们的合伙人意识。”

亨利·福特认为，在工资中维持工人的简单开支，是很容易的，但是，这个工人是一个为国家作贡献的公民，或许他还是一个成家的人，也许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将孩子培养成人的责任，必然要靠他所赚到的钱。这个国家的大部分人靠工资过活，一个国家的兴盛与这个国家人民生活水平有密切关系。作为领导者的雇主，应该具备的野心和自尊心是，付给工人的报酬应该比其他同行业的雇主还要多。如此就会培养起工人的归属感和野心，他们会把自己当做工厂的一部分，他们自己和公司发展都靠他们努力工作。这样，一种合作伙伴关系，就会自然而然形成。确实，伙伴关系的分配，是福特工资制的真相。

福特所代表的资本的责任与良知，就是要不断提升员工的福利层次。这是需要许多企业和资本控制者必须恶补的一课。“不能提高人民福利层次的工业体制是失败的，如此失败的工业体制对社会又会有何利益呢?”亨利·福特 100年前的这一问，依然让今天的一些资本所有者们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