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愁花有语,不为老人开

不愁花有语,不为老人开

刘禹锡与众友饮酒观牡丹,有感诗一首:“今日花前饮,甘心醉数杯。但愁花有语,不为老人开。”酒喝得尽兴,花观得不畅。诗人七十一岁谢世,算高寿了,赏花遭花闭,莫非他老时也被怠慢过,不然何“愁”?此诗多少折射出了唐代轻老的社会现象。

上海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在2008年底已突破300万,尚记得2007年底的统计数是289万,增数竟噌噌上蹿。我妈和婆母都生了六个,现两位老太均逾九十,是超高龄的老人,在而不健。子女全已退休,是年轻的老人、准老人(未满六十岁)。国泰民安人添寿,两代老人同堂的家庭比比皆是。当今花有语,肯为老人开?

前些天有晚过了九点半,家里电话铃骤响。拿起听筒,对方自报是华昌居委会主任。我有些紧张,不知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通知我去做免费体检。因为自己刚作过自费检查,就不想去,于是婉言谢绝了。主任倒没嫌我好歹不知,继续细细地介绍:411医院与街道军民联手为老人服务,希望如约。情面难拂,我只能答应。那天居委会的一间小屋里,来了三四个名军医,给大家抽血,验小便,客客气气的。完了还送上面包、牛奶。过了两天,我又接到个陌生电话,说是广中街道“老龄办”的,姓王。她讲:“吴老师啊,请侬某日去医院做血管造影,到辰光我在那里等你们。”我又想推,不曾谋面的王阿姨却热情地一再坚持。总不能负人美意吧?那天到了医院,果然见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在四楼的走廊上恭候,手里还捧着一沓表格,不时地与来体检的老人核对。椅子上满是老人,凡有手脚不便、话语含糊不清的,她都迎来送去,格外照拂,笑容始终挂在脸上。我跟王阿姨聊了一会,她叫王玉玲,接手“老龄办”工作不久,有许多事要做呢。街道居民中老人就有二万多,占了总人口20%以上,今日体检,只是工作的一部分。“我怕做不周全,请大家多多协助。”她一脸恳切地对老头、老太们说。阵阵暖意在众人心头荡漾,真是此地花有语,愿为老人开。

花开为老人,又岂止一处?我曾就职的复兴校园,对退休教工来说,永远有关不住的烂漫春光。仅搞活动而言,每周有兴趣小组:编结、拳操、扯铃、合唱,有十八般武艺的全露出了脸;每月有大项目:春游、秋游,卫生讲座,运动会,读书会,敬老节联欢,迎新团拜……“头儿”是乐根玲老师,大家都亲切地叫“阿玲”。她没有官衔却胜似高官,管着属下一百七十多老人,快与校长的级别平了。退休教工中有了麻烦,如与邻居的纠纷、老夫妻间的瞎猜疑、子女的不孝等等,全是鸡毛蒜皮的,阿玲都当大事去管。对卧床不起的病人、孤老、经济困难的家庭更是格外关照。她说,我重点做的是“雪中送炭”。阿玲直面我说:“侬讲对口伐?”这是当然的。前几天,即将退休的吴君认真地拖着我问:“哎,你们里面是不是一视同仁的?”这又是当然。人都老了,彼此还别啥苗头呢,健康地活着就好。去见上帝的路上,用不着你推我挤,慢慢走吧。

花本无语。政府部门栽花,该让园圃灿烂些,气氛温馨些;老人观花,不妨主动到园圃中学学修剪,侍弄花草并不难。管它名花贱草,只求生机勃勃,赏心悦目。那么又何愁花有语,不为老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