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初吻

外孙女的18岁生日派对正在举行。狂欢中，外孙女向外公挑战：“下一个节目轮到外公坦白他的初吻!”

老人一下懵了头，木知木觉中居然点了点头。

外孙女更乐了，学着外公平时吟诗的腔调：“是不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老人嘴一张，一串话就溜出来了：“我的第一次吻，是你外婆给的，不是春江花月夜，而是大庭广众前、众目睽睽下。”

刹时，客厅里又起了一阵骚动，所有的刀叉都丁丁当当敲响了酒杯碗盘。

欢乐气氛的感染，加上酒精起了作用，老人的热情被激起，他说起了初吻的故事：

高三那年，我和珏都是校话剧团的，我喜欢上了珏。珏的父母在远方，珏说，同她交朋友，得经过她哥哥们的同意。

珏的家是一个大房间，走进门就见到7张单人床并排着，连放一张椅子的余地都没有。大房间的尽头，用厚厚的布帘隔着，是珏的那个小天地，除了一张床，还有一桌一椅。

我去见珏，就得一步步走过那7张床。珏的7个哥哥常坐在床沿看书看报，见到我就放下书报，专注地打量我，我得小心翼翼地承受他们的目光。

客厅里有人笑了：这不成了白雪公主和7个矮人了吗?又有人补了一句：原来外公当着7个矮人的面同白雪公主接吻!

我哪里敢呢?珏的7个哥哥对我冷冰冰的，因为我的老爸是大右派，他们反对珏同我来往。

我们两家很近，我每天去帮珏生炉子。我将炉子拎到对街的老虎灶，烧水的老头接过钱，就用火钳从大灶上夹起一个个烧旺的煤球，放进炉子。我拎着炉子往回走时，得留神火星溅到鞋袜上。珏每天坚持将钱如数还我，我巴望这一天又一天的旺煤球能燃起珏的爱情之火，能融化她7个哥哥冰冷的心。

毕业后，我和珏报考戏剧学院。我考导演系，珏考表演系。我们顺利地通过了初试，又通过了复试。

最后一关是口试。主考老师问我为什么想做导演，我如实说了。他看了看我的家庭成员登记表，脸上隐隐露出惋惜的神情。我明白自己已经被淘汰了。

走出房间我去找珏，珏正等候她的最后一关：小品表演。轮到珏了，主考老师给了一支口红。珏沉着地打开口红，慢慢在嘴唇涂着，然后，她向我直走过来，她的眼睛那样地明亮，她的嘴唇那样地红润。

珏站在我面前，那样地贴近，我感受到她的呼吸。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珏给了我响亮的一吻。我慌乱地用手擦脸，只听得珏大声说：别擦掉，留给我的哥哥们看!

旁观的考生一齐喝彩，口红这个小道具用得恰到好处，台词又是绝妙的内心独白。

珏录取了，同时，她也录取了我!

这时候，客厅里所有的人都兴奋起来，大家顾不得挤倒了椅子，抢着同沉醉在爱情里的老人碰杯!